黑泽明上山的道路和山上的风景,出油的蛤蟆

黑泽明,被誉为世界影史最伟大的电影大师之一,是日本的“电影天皇”,却在自传中将自己比喻为一只蛤蟆,他说:在日本有一个传说,深山里有一种奇丑无比的蛤蟆,一旦被抓到,放在镜子面前,猛地一下看见自己丑陋的样子,就会被吓出一身油。据说,这种油是治疗烧烫割伤的珍贵药材。

黑泽明一生导演了32部电影,其中不乏像《姿三四郎》、《罗生门》、《生之欲》、《七武士》、《蜘蛛巢城》、《用心棒》、《椿三十郎》、《红胡子》、《德尔苏·乌扎拉》、《影武者》、《乱》、《梦》等这样的经典大作。

西德尼·吕美特说:黑泽明是导演界的贝多芬,他有如同贝多芬那样强烈震撼的辨识度,你不会认不出来。

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说:黑泽明是电影界的莎士比亚。每每拍片遇到瓶颈的时候,我总要回首四部电影,其中一部是黑泽明的《七武士》。

张艺谋说:黑泽明使我明白,当走向外面世界时,要始终保持自己的性格和风格。

徐克说:我拍的电影,都是向黑泽明致敬。

此外,黑泽明的“大导”粉丝们,还包括但不限于:乔治·卢卡斯、弗兰西斯·福特·科波拉、马丁·斯科塞斯、宫崎骏、韦斯·安德森、杜琪峰······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他80岁领取奥斯卡终身成就奖的时候还在说:我已经拍了六十年的电影,但我仍然不知道如何去拍电影,我还会一直学习下去。

终其一生,黑泽明都选择让自己做那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时时反省、棒喝己心,在荣耀和光荣的镜子前常常被吓出一身油的“蛤蟆”。

黑泽明的女儿黑泽和子曾在回忆父亲的书《上山的路:我的爸爸黑泽明》中讲述黑泽明给她讲的关于山和登山的话:

“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后オ出门,这很有趣。一步步迈进时虽然会心想为什么非要吃这样的苦不可呢?但是看到美丽的花田,会令人眼前一亮;在被浓雾包围的丛林中行走,会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心情。有时会害怕突然有落石。站在山顶俯瞰山下,一切辛劳都会被忘到九霄云外。这样就又会想要爬山了。山,就是这样的。”

“天气晴朗时、看上去可以轻松登顶的山,准备时也不可怠慢。即便准备得无比周全,却仍无法预料到会发生什么。”

“在需要长途跋涉的登山途中,默默地攀登陡峭的斜坡,会为你准备足以令人热泪盈眶的美景。有时还会在盛开的花中忘记时间的流逝。千变万化的山令人愉快。”

“无法放弃,虽苦犹甜。”

这可能就是黑泽明的“登山哲学”,或者,也是他的“电影哲学”和“人生哲学”。

众所周知,黑泽明对于自己的作品非常坚持,很少去做妥协。他拒绝浅薄的娱乐性,始终严肃地探讨世界、体制、心灵、情感等复杂的意义和观照。晚年,他的儿子黑泽久雄曾劝父亲:“要不要试着去拍一些大众化的、观众喜欢的大片呢?”黑泽明摇摇头“我只能拍自己喜欢的、自然单纯的作品啊,我要永远顺遂心意地拍下去。”

《七武士》里,有一句很经典的台词:武士落难,还是武士。

即便黑泽明晚年的电影票房不佳,有些甚至赔了钱,但当时身为制片人的黑泽久雄依然想尽一切办法让父亲能够拍摄他自己喜欢的电影,依然让庞大的跟随了黑泽明一辈子的黑泽制作组有工开,想想,电影和人生,有时竟如此相似,人生如逆旅,真是无法分的那样清楚啊。

李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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