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弹琵琶
先辈们为了教会我们做人做事，留下了许多警世通言、喻世明言、醒世恒言。对于这些珍贵的教诲，年轻时我一律是囫囵吞枣，照抄照收。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我不知不觉学会了一种叫做“思考”的东西，不再饥不择食，而是对各种能吃不能吃的玩艺，有选择地加以鉴别，加以筛选，加以淘汰，加以吸收。
小时父母、老师告诫我“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工作后领导也这么说。记忆中愉快的时候好像不多，在亲人、师长们的嘴里我总是缺点多而优点少，因而得到的自然是批评多而表扬少。幸亏同学、同事和朋友们多半都是夸奖，才使我有了生活下去的勇气。特别是后来的恋人现在的妻子，更是对我赞不绝口，使我毫不犹豫地给自己打分在60以上，有了自信心。如今我能养活自己，兼及时不时地给妻子献点小殷勤，基本上归功于受到过的称赞、表扬和鼓励。根据我半个多世纪以来总结出的经验，良药甜口、忠言顺耳岂不是更好？做教育工作、思想工作是一门科学，一定要讲究好的方式方法，好的动机要有好的结果。“逆境出人才”，“棍棒底下出孝子”固然有一定的道理，顺境、新社会则更能涌现出众多、心理没有疾病的人才。春风化雨才能“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温柔目光的注视中才能孵化出更多的孝子贤孙。听说现在给孩子治病吃的药不少都裹上糖衣了，家长们都要送进“家长学校”拿到毕业证书后才能任职了，这样就好！“苦口”要和“甜口”相结合，以“甜口”为主，“逆耳”要和“顺耳”相结合，以“顺耳”为主，这样的教育工作方法、思想工作方法才是最科学的，效果也是最佳的。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传统意义上肯定是贬义的，其实这种做法完全符合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我们对任何人都应该“看人下碟”，我们做任何事都应该“对症下药”，何错之有？说话要看对象，当说则说。见人自然应当说人话，人和人之间打交道才能用人的语言，见人说人话是对他人的尊重，更是对自己的尊重。见人不说人话那是把自己不当人，自己糟践自己。见鬼自然应当说鬼话，到哪个山唱哪个山的歌，见鬼说鬼话，见鬼唱鬼歌。见鬼说人话，唱人歌那是抬举了鬼，贬低了自己，掉了自己的价，不是迂腐就是糊涂虫，和东郭先生、宋襄公都是一丘之貉。鬼是客观存在的，我们恐怕永远都灭绝不了这类丑物，只得“用革命的两手来对付反革命的两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有效地保存自己，更好地消灭敌人，消灭鬼。
有个叫“对牛弹琴”的成语也很有意思。说的是牛不是钟子期，不是知音，听不懂“高山流水”，不值得为之弹琴，更不值得摔琴了。这个成语是骂牛的，牛总是不开窍，再美妙的琴声，对于牛的耳朵来说，也是噪音。小时我就时常被父母和老师当作“牛”来骂，他们有三句口头禅经常劈头盖脸地送给我：“简直是对牛弹琴！”“稀泥糊不上墙！”“朽木不可雕也！”我像牛一样沉默不语，不虚心地接受。现在才悟过来是他们做的不对，明知我是牛、是稀泥、是朽木，干嘛还不余遗力，知不可为而为之地去弹、去糊、去雕呢？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怜天下老师情呵。问世上情为何物，直教父母、老师以牛、稀泥、朽木相许，爱之深才恨之切。对牛弹琴其实是弹琴者的失误，不看对象，该对人弹才是，把牛当人，把人当牛，人牛都分不清，你不是俞伯牙，别人怎么可能是钟子期呢？弹琴者还是要在自己身上多找原因。世上只有属牛的人，没有蠢笨如牛的人，只要弹琴者多一些耐心，多一些关爱，只要你的琴声是美妙的，大家迟早都会听懂。
国人自古以来穷怕了，最值钱的是东西，最不值钱的是人，有“救人如救火”这句话为证。这句话的意思是救火比救人重要，救火比救人高一个档次。从语法的角度是该这么理解才是，实际上的情形也是如此。火烧掉的是东西，是财物，是人民币，人算得了什么呀？古人不是说过吗，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战争年代，枪是战士的第二生命，夺挺重机枪回来能立大功，董存瑞舍身炸碉堡，黄继光勇堵机枪口，哪像胆小怕死的美国鬼子，把生命看的比飞机大炮还重要，逃跑回去把什么都丢了长官还表扬，说人活着就好，士兵的性命是最宝贵的，武器算个鸟？枪炮散尽还复来，唯有生命最重要。这里绝对不是为美国鬼子唱赞歌，实在是国情不同，国力悬殊，不得不用血肉之躯筑起长城，哪个母亲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呢？现在我们终于有心痛孩子的资本和条件了，“以人为本”也响亮地提出来了。“救人如救火”是“以物为本”，该回到“救火如救人”的正确轨道上来才是，扑救山火绝对不能再以牺牲14岁的少先队员赖宁为代价。顺便说一句，这“救火”的提法也有问题，该是“灭火”才对，这问题商榷的同志们多了，暂且不说也罢。
传统文化博大精深，精华与糟粕并存。真理都是相对的，没有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当代哲学家周国平转述古希腊先哲的教导说：“未经省察的人生没有价值。”同样，未经自己认真质疑的真理都不是真理。思考使人深刻，思想使人清醒。
（图片选自网络）作者简介：
蒋晓华，中国作协会员，新疆伊犁州作协副主席，“八千湘女”后裔，著有散文集《在惠远脚下》《自己》《农四师老故事》等。丝路听雪编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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